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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第二次癌症復發,被腫瘤科醫生轉介來見我。第一次會面,眼前的她坐得筆直,雙手緊握著,臉上用力擠了個「我還過得很不錯」的笑容。不過,這種笑容,往往在發揮著某種重要的功能。
當談到她對於化療所帶來的煎熬時,她笑指那是在賺血汗錢。自從申請到關愛基金應付療程後,她告訴自己每次落藥就像用體力辛勞來賺取工資。六十多歲還能賺錢,她笑說代表自己還有點本事。我很少聽病人從這個角度去看待化療,但也聽得出她憑藉這個說法撐過了一針又一針。只是,是什麼緣故讓她為治療間承受的痛楚套上這個意義?
「家人知道你的病情嗎?他們有什麼反應?」
「我跟兄弟姊妹自小便感情疏離,也沒有什麼好跟他們說的。我先生幾年前患了認知障礙症,我有把病情告訴他,不過他不太記得清楚。」由於她對於先生的病一知半解,也未能夠習慣另一半的記憶和腦功能嚴重退化,作為他的主要照顧者,她的壓力大得很。她的子女已婚,各自為工作和家事忙碌,偶爾想跟他們傾訴照顧先生的壓力時,子女會著她多體諒患病的爸爸。
即使面對癌症再度復發,家裡也沒有人沒有空間去理解她正在經歷著什麼。加上自小她的父母便忙著為口奔馳,她和家人一樣從不習慣表達和溝通情感,所以她覺得自己的情感是理應遏抑下去的。
我無意改變她對治療的想法,輕拍了她緊握的雙手,「也許就從這裡開始,我們好好地面對和照顧你自己的需要吧。」這時候,她的眼淚緩緩落下,面上繃緊的表情卻消失了。
撰文:廖嘉敏女士 香港心理學會臨床心理學組 註冊臨床心理學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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